【小說試讀】
作者:微風婕蘭
預定上市日期:2011/8/11
杜鵑……杜鵑……
一股腥臭不堪的怪味充斥鼻翼，模模糊糊之間，杜鵑夢到了自己初來太昭的時候，害怕得不得了，常常窩在床上裝病，用棉被蒙住臉，死活都不肯起來。
王府的侍女喚了幾次沒有辦法，退了出去。不知過了多久，房內響起另一個腳步聲，那人毫不猶豫地走到床邊，拿了一個全世界最臭的東西塞進棉被。
儘管杜鵑快被臭昏了，仍是用雙手死命抓著棉被，奈何小小的七歲孩童怎敵得過大人的力道，那人隨手一扯，杜鵑唯一的防禦就被扔到地板上，一陣風吹過，杜鵑的鼻子就被緊緊捏住，他反射性地張開嘴巴，那隻手趁機把這世上最臭最腥最噁心的東西塞了進去——
想到這裡，杜鵑趕忙用手摀住嘴，確定不會有東西塞進來，才開口道：「我沒事。」
十年前，淚眼汪汪的杜鵑睜開眼，看見了一個他看過最高大的男人，輪廓深得像用刀刻出來，在斷崖的深處是一雙翡翠般的眼睛，如翡翠般綠，亦如翡翠般冷硬。
那是杜鵑第一次見到羅羅。
按輩分，羅羅是杜鵑的叔父、戎國的庶子，和談時被送到太昭國做人質，已在太昭國度過二十年以上的歲月，這樣的生活還會持續下去。當然，這些都是杜鵑稍微長大後才知道的事，十年前的杜鵑只覺得那男人一頭長髮紅得像燃燒的烈焰，眼中卻是一片冰涼。
如今，眼前的羅羅滿頭紅髮已燃燒成灰，歲月在有如岩石的臉孔留下刻痕，翡翠般的眼眸也已黯淡無光。
十年就這樣過了。
「沒事了？」羅羅丟下一句話，便將魚腥草往枝幹間一扔，轉身就走。
「我看見送夢鳥……」
羅羅停下了腳步。
杜鵑簡略地將夢中的事情說過一遍。說到銀髮少女和白額虎對戰時，羅羅竟轉過身來，在羅羅沈默的注視下，杜鵑一時語塞，一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幾次，才成功說完夢中的遭遇。
「……是阿達瑪。」羅羅沈吟道。
就杜鵑所知，「阿達瑪」是鸞人特有的詞彙，太昭話裡最相近的字眼是「火占」——即將成年的鸞人以儀禮將神靈迎至曇洲，自火中讀出神靈預言，找出預言的涵意、完成預言中所預示的任務，這就是阿達瑪。
經羅羅這麼一提，夢中所見確實與阿達瑪的記載吻合，但杜鵑仍不明白送夢鳥為什麼讓他看見這個夢，火占中為什麼會出現他的臉孔？
杜鵑仍是滿腹疑問，正想開口，羅羅又轉過身去，一隻紙鶴拍著翅膀停在羅羅的肩上，靈巧地點了點頭。羅羅在紙鶴頭上一點，指尖閃過翠綠微芒，紙鶴便化為手掌大小的尋常紙張，羅羅看了兩眼，順手一揉，再次攤手時紙張已化為灰燼。
「戎王重病。」羅羅的聲音很低，說話幾乎沒有起伏，令杜鵑聯想到安靜的夜裡沙漏流逝的聲音，此時那流沙之聲竟細細地顫抖：「戎國二王子年滿三歲，取名為甪端。」
戎國二王子？費了一點時間，杜鵑才了解羅羅話中的意思。為了防止幼兒的魂被魔魅勾走，戎人有滿三歲才取名的風俗，但戎國王族卻沒有等到滿三歲才宣布皇子誕生的習慣。
「甪端……是個好名字。」杜鵑心不在焉地回答。甪端既是瑞獸、又能輔佐明君，戎國已向太昭國宣誓臣服多年，依藩屬國的立場，皇子取名為甪端可說是給太昭王做足了面子。
「你想說的只有這些嗎？」羅羅問。
杜鵑挑眉。「那……添了一個弟弟真開心？雖然我不確定他和我有沒有血源關係……」語音未落，羅羅的拳頭已招呼到眼前，杜鵑眼也不眨，平淡地說道：「不然，我又能怎麼樣呢？」
僵持了許久，羅羅收回了手，那對總是不知看向何處的眼眸緩慢地聚焦，像是從長長的夢中醒來，乾枯的嘴唇無聲地說了幾個字。
你該走了。
杜鵑沒有說話，只是用那雙金色的眼睛看著羅羅。良久，羅羅都沒有移開眼睛，杜鵑甩了甩袖子，露出了手臂上的咒印，無聲的回答：我又能去哪裡呢？
羅羅搖了搖頭，又點了點頭，嘴唇動了幾下。
上方不知什麼東西被驚動了，震落了一片枯葉。
隨風飄揚的枯葉吸引了羅羅的目光，羅羅貪婪地看著那片樹葉，像是在看什麼極其耀眼的東西，轉眼間那對綠眸中的光芒散去，再次變得蒼茫一片。
<待續>
留言列表
妖怪報 (4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