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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保土谷待到小學三年級。之後因為父親工作之故,才搬來神戶的蘆屋。
難得奧林匹克運動會將在東京舉行,覺得好可惜。但後來聽說要延至萬國博覽會之後──最後,終於決定兩者都中止,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了。
話雖如此,現在想想,奧運會的話題就像一場夢。
我揮別稚幼時期的回憶,往西而去。先行搬到蘆屋的父親也在幾天前,為了處理一些後續事宜,順便來接我。東海道線的電車之旅教人感到疲憊,但很稀奇很有趣。
途中發生了令我難忘的體驗。本來理應首推看到靈峰富士山,然而發生了更勝於此的事。
我不斷望著窗外無休無止綿延的風景,一點也不覺得膩。從前彌次喜多[1]花了很長的時間遊旅五十三次[2],而我只光是坐著就能去,這是件多麼奢侈的事啊。
然而中途,窗外風光的前景裡出現了僵直不動的人影,彷彿將鉛製的軍隊刺入大地般屹立不搖。是巡查叔叔們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
我問,母親把嘴湊近我的耳朵:
「應該是天皇陛下來了吧。」
我立刻感受到電車中揚起一股緊張氣氛。
電車正要駛入一望無際的水田。天空好似用大刷子塗過般,均勻的青藍,沒有一片雲。只遠遠見到照顧秧苗的身影。海洋般寬廣延展的水面,因微風而閃亮。眼前田埂中,不斷出現如機器打版製作出來似的,穿著制式帽服的人影,爾後又往後飛去。
車掌一臉嚴肅,從後面進來,把窗戶的百葉窗一一放下。把身體插入我們面對面的坐位中間,將手伸向窗戶。百葉窗掉下來,碰撞窗溝瞬間的聲響,像木響板打在一起那般高亢。
車裡的人一一起身離座。男人們摘下帽子,父親當然也是。忽然,我覺得車內天花板中央那一列燈泡,好像將白色禮帽倒著掛似的。這種時候還想這種事,真的很奇怪。
胸口一緊,有股莫名之物即將呼嘯而至的預感。立刻,北上的陛下專車如初夏雷響般轟隆轟隆穿駛而去。從百葉窗洩進的光,瞬間點滅。
車上全體人員深深鞠躬。大約數到二左右的時間,電車打了個彎,搖晃起來。大家腳步蹌踉,又重新站直。
坐回陽光四溢的窗邊,我出聲確認:
「剛剛──陛下,經過那裡了哦。」
最靠近的那瞬間,究竟相隔幾步之遠呢?我彷彿賜召入宮般緊張不安。
~連載自繆思出版7/9發行《RESET-重生》第一部第一章~
正文請依出版書籍為準。